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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泛黃的回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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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夢失蹤了!

這幾天江夢沒有找過江夏,江夏本以為是江夢忙著論文答辯的事兒沒空搭理她,也沒有特別在意。直到江夢的室友打來電話。

“餵,你好,請問是江夏吧,江夢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宿舍了,老師已經把的論文改好了,可是通知不到她,她的電話一直關機,怎麽回事啊……”

江夏忽然感覺事情不對,給家裏打了電話,含蓄了問了幾句,她確定江夢這幾天沒有回家,接著又給劉墨陽打了電話,劉墨陽仍舊躲在圖書館裏,這幾天他也沒有聯系過江夢。

“所以,江夢失蹤了?!”江夏顫抖的說,一種異樣的恐懼感遍布全身,仿佛那雙陰郁的眼神時時刻刻都在緊緊的盯著自己。

“江夏,別慌,別慌,想想還有沒有哪個地方是江夢可能會去的。”劉墨陽雖然也在害怕著,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努力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不會的,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啊……我們報警吧劉墨陽。”

“江夢具體是哪天失蹤的?”

“聽她室友的說法,大概三天前就沒有見過江夢了。”

“三天了……確實是該報警了。可是,我擔心,若是江夢被人綁架,那麽一旦我們報警,只怕對江夢不利。”劉墨陽說道。

“那怎麽辦啊!”江夏快要急瘋了。“李波,李波,對,兩個多月前李波找過江夢,叫江夢趕緊離開。可是江夢沒有走,所以現在她失蹤,一定跟李波有關!”

“嗯,我要先回家找我爸。”

“對哦,差點兒忘了劉叔叔是警察!”

三天前。

“江夢啊,你的論文很有見解,獨樹一幟,思想活躍,真的很不錯。我看今年畢業論文優秀獎一定非你莫屬。”老教授帶著厚厚的金屬框眼鏡,擡眼笑瞇瞇的對江夢說。“有一個保研的名額……”

“老師,謝謝您,我現在並不想繼續讀研,我想走另一條路。”江夢笑了笑。

“好,不勉強,年輕人嘛,有想法很好。這篇論文先放這兒,我給你做最後的修改,基本可以定稿了。你兩天後來取。”

“好的,謝謝老師啦。”

那一天江夢很開心。這麽多天的努力終於得到了老師的認可。她拿出手機,想給江夏打個電話。忽然只覺後勃頸一陣刺痛,之後便沒了只覺。不知道過了多久,當自己再醒來的時候,就被關在一個小屋子裏。

江夢仍舊有些懵懵的,只覺四肢發麻,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負在身後用麻繩綁著,雙腳也被綁著,自己就這樣側躺在地上,稍微一呼吸,便吹起厚厚的一層灰塵,嗆的江夢咳了起來。

江夢猛的驚覺,自己被綁架了!費力的在地上扭扯了幾下,好不容易讓自己坐了起來,靠在身後的墻壁上。便開始打量這個屋子,屋子很小,只有天棚處有一個小小的天窗,可以讓光透進來,此時天光大亮,陽光透過天窗留下一道布滿灰塵的光柱。屋子裏堆了很多破舊的門窗,好像是一處廢棄的房子。這裏很安靜。安靜的讓江夢快要窒息了。

“醒了?”

一個聲音突兀的闖進,讓江夢的心猛的一驚。隨後一個瘦削的小個子男人出現在江夢的視線。

“不認識我?”那男人雖是笑著說,但那眼神又陰郁的厲害。

“你是誰?”江夢仔細的在腦海中搜索,猛的想起,那雙陰郁的眼睛,江夏給他看過的李立的通緝令。

“李立!”

江夢恐懼到了極點,似乎這個字不是平平常常的姓名,而是地獄來的惡魔。

“你居然知道我。”那男人仍是瞇著眼笑,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來叼在嘴裏,從另一側的褲兜裏掏出一只打火機,在手裏把玩兒了幾下,才把煙點燃,猛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兒。

“你長的很像江和平,這麽看來,倒是比那個女人漂亮多了。”李立一邊吐著煙圈兒,一邊打量著江夢,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眼神。

“你認識我爸爸?”江夢倒是奇怪,爸爸怎麽會認識這樣一號人物。

“還有,那個女人,指的是誰?”反正也落到李立手裏了,江夢倒也沒那麽害怕了。只是覺得似乎有些事兒和自己有關,倒不如弄弄清楚。

李立猛的吸了最後一口煙,將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的攆了幾下,又吐上一口粘痰,這一舉動,讓江夢厭惡至極。李立沒有理會江夢的反感,徑直走到江夢身邊,猛的一扯,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推搡著到了門口。似乎已經被風雨侵蝕很多年了,那鐵門上銹跡斑斑,昭示它曾經歷過的歲月。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落下一層細沙,陽光打在臉上,有些炙烤。李立將江夢推出了門外,江夢這才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是城西湖東岸的廢棄工廠。這工廠當年也算赫赫有名的大廠子,只不過後來虧損嚴重,倒閉了,只留著這麽一個驅殼,標志它曾有的輝煌。這工廠足有五層樓高,自己就是在最頂層,外面堆滿了廢棄的車床工件,反射著強烈的陽光,看的江夢一陣眼暈。

“看見了麽?”

江夢順著李立手指的方向看去,竟是一處孤墳。墳頭長滿了雜草,墓碑赫然而立,卻因離得有些遠,看不清上面的字跡。這墳孤零零的在這兒不知道多少年了,看上去,心裏竟是說不出的荒涼。

“誰的墳?”

“那個女人的。”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江夢沒由來的一陣恐慌,如此炙熱的陽光下,身體竟有些冰冷。

“江和平的情婦。”

“你的媽媽。”

“我的妻子。”

李立的語氣陰冷的可怕,每說一句話,江夢的心便翻騰一次。字字錐心。

“怎麽會,才不是,我的媽媽就在家裏,她還好好的,她和爸爸很恩愛,我們一家人都很好。你在說謊!”江夢歇斯底裏的喊著。

“是麽。”冷冷的聲音把江夢拖回現實。

“你是外面撿來的孩子……”剛認識江夏時,還不過是個三歲的小孩子。

“夏夏,不許胡說!”媽媽要生氣了。

“你是爸爸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那女人都不要你了。”再大一些的時候,江夏又換了說辭。媽媽仍是嚴厲的批評了江夏。

“爸爸,我的媽媽在哪裏?”江夢哭著問爸爸。江和平只是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自說自話。

“去了新加坡了。”

可在江夢的記憶裏,媽媽就是她的媽媽,她能感覺到她的親切,她的溫柔。可江夏一次一次的說著,竟讓江夢有些模糊了。或許,小時候的記憶,她從來就沒有清晰過。

“夏夏和小夢都是爸爸媽媽的女兒。”再大一些,就不再提起那些事兒了,也漸漸的被淡忘了。江夢似乎並不在意到底是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反正在自己的心裏,早已把她當成了親生的媽媽。

可此時,李立的一番話,又讓江夢跌入了深淵裏。跌入了那個日日以為自己是被媽媽拋棄的孩子,跌入了那個不敢和爸爸媽媽親近的時光裏,那個只能看著江夏蹦蹦跳跳的在爸媽面前說笑而自己只能在一旁發呆的歲月裏……

所以,她變得沈默,也變得對江夏冷淡。

“是啊,那個女人以為傍上了江和平就一輩子衣食無憂了,還跟他生下了你,我居然毫不知情,甚至對你的到來感到欣喜若狂。是老天對我的厚愛啊,讓我兒女雙全。哈哈哈,後來才知道啊,那個女人給我帶了一頂碩大無比的綠帽子,我居然替別人養了三年女兒。哈哈哈哈哈。”那男人憤恨的看著遠處的孤墳。

“誰知道不久,這女人染上癌癥,沒多久就死了。江和平也算有良心,還知道給這女人立個碑。”李立說著,又拿出一根煙來,在鼻尖輕輕嗅著,又用舌尖把那根煙從頭到尾舔了一遍,才放到嘴裏叼著。

“你真惡心。”江夢冷冷的說。

“是啊,我惡心,在監獄裏,他們每天都要打我,打完了還要在我身上撒尿,甚至還逼我喝下去。他們才惡心,那些心裏骯臟齷齪的人才是真的惡心!那些欺負我的人,他們都該死!”李立有些激動。

“你這個瘋子。”

“瘋子,哈哈哈,你說要是那個女人還活著,她會怎麽樣。多麽有趣的事兒啊,她的女兒愛上了她的哥哥。哈哈哈哈,愛上了自己同母異父的哥哥。”

“你別再說了!”

江夢大吼著向李立一頭撞過去,李立一手抓住江夢的頭發,一手按住江夢的肩膀,把江夢抵在水泥墻壁上,抓著頭發的手使勁兒的把江夢的頭撞向腦後的墻壁,江夢只覺一陣天暈地旋,那冰冷的水泥墻壁上便留下一塊深紅色黏黏的血液。而李立似乎並沒有放手的意思。又一次抓過江夢的頭發……

“別傷害她!求你。”李立的手停在了半空,松開了抓著江夢肩膀的手,任由江夢癱軟在地上。

“買點兒吃的去了這麽久,老子以為你不回來了。”

“外面警察多,躲躲藏藏的很麻煩。”李波似乎並不願搭理李立。

“哼,你小子應該知道報警的後果。”李立搶過李波手裏的一兜吃的,自顧進去了。

“把那丫頭拎進來餵點兒吃的,好戲還在後頭呢,可別這麽早就歸西了。”

李波怔怔的看著江夢狼狽不堪的模樣,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辛酸。如果那時不是自己的私心作祟,怎麽會有今天這個結果。他從來都不會想到江夢會是當年那個小妹妹。他只記得當年,媽媽跟他說:“小波,媽媽要帶妹妹走了,你跟著奶奶生活吧。”

他沒有說話,沒有哭沒有喊沒有鬧,只是靜靜的看著媽媽收拾了東西,帶走了妹妹。漸漸的,李波長大了,他也明白了媽媽當年的做法。他恨過,真的恨過。可是後來又不恨了。因為他時常會想起妹妹那雙漂亮的眼睛。或許,媽媽帶著妹妹離開,會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所以,他不恨了。他恨那些傷害爸爸的人。所以,他恨劉志桀,也恨劉墨陽。

曾經很多次,他都在劉墨陽每天必經的巷口等著,很希望用一塊磚頭狠狠的敲向他的腦袋。可每次都被周千燃阻止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麽會討厭他,討厭他那就避開他,你沒有權利隨便剝奪別人的生命。這個世界是美好的,有美食,有美景,還有美女。何必小小年紀心裏裝滿了恨,你要愛這世界,世界才會愛你。”

李波很慶幸他遇到周千燃,不然,他真的沒有機會去欣賞這世界上的美了。盡管他從來沒有把那些不堪的過往告訴過周千燃,但在李波的心裏,周千燃就是他最好的兄弟,帶他走出陰霾的人。

直到他遇到江夢的那天,陣陣春風輕拂,舒爽怡人的天氣,一個穿著校服紮著馬尾的姑娘就這樣跳躍進了李波的視線,那時放學的鈴聲響過,一群穿著一樣校服的男生女生蜂擁而出,可唯獨他看到了她。恬靜的氣質,美好的如三月的雲。他並不想打擾她,也從未想過去靠近她,或者只要每天這樣看著就好。但是當他看到她和劉墨陽手挽手的一刻,他所有的嫉恨湧上了心頭。他一定要得到她!

可是當江夢真的答應和他在一起的那天,他突然恍惚了,她真的會喜歡自己這樣的人麽。或許,從那天開始,他才徹底忘記了仇恨。他要學著去愛這世界。而他以為所有的美好,就在李立出現的那一天灰飛煙滅了。

他從未想到過,江夢,就是那年被媽媽帶走的妹妹。她的爸爸江和平,就是媽媽的情夫。

“我已經很努力的去愛這世界,可為什麽世界還是拋棄了我。”

“爸,我回來了。”

劉墨陽當晚到了家,一進家門便看見劉志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吸著煙,煙灰缸裏滿滿的煙頭。

“怎麽吸這麽多煙。”

劉墨陽不禁皺了皺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爸,江夢失蹤了,我猜一定是……”

“李立。”

劉志桀吐了最後一口煙圈兒,將煙頭掐滅,扔進了煙灰缸裏,隨手又去煙盒裏拿煙,不想卻抓了個空。

“別再抽了。”那煙盒早已落在了劉墨陽手裏。劉志桀的手停在原本放著煙盒的位置,覆又收回,雙手抹了把臉,整個人竟有些憔悴。

“你知道了?”劉墨陽問。

“嗯,江和平剛來過。”

“江叔叔?他來咱們家?你們認識?”雖然劉墨陽和江夏江夢的關系很親密,但卻從來沒有和劉志桀提到過她們家裏的情況,所以他也從來不知道劉志桀會和江和平認識。

“認識。”劉志桀點了點頭。

“很熟?”

“算不得,一起合作過幾次。”

“合作?你是警察,他是中建局的……你們?”

“不該你知道的。”

“那麽,江叔叔知道了江夢的事兒了?”劉墨陽似乎對他們的事兒有個大致的了解,索性也不再追問。

“剛剛我們說的就是這件事兒。”

“結果呢?”

“李立約江和平明天中午去城西湖東岸的廢工廠見面。”

“李立和江叔叔,也認識?”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劉墨陽一頭霧水。

“李立的老婆,是江和平的情婦……”劉墨陽猛的站起身,似乎並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你激動個什麽勁兒,很多年前的事兒了,不過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劉墨陽又沈沈的坐下,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劉志桀。劉志桀看了眼劉墨陽手裏已經捏的變了形的煙盒,伸出一只手。劉墨陽機械的把煙盒遞了過去。劉志桀抽出一根煙,用手捋了捋,點燃,吸了兩口。

“李立的老婆孫靜曾經是江和平的戀人,因為孫靜家境不好,過早的就輟學了,在一家服裝店打工。江和平家裏無論如何都不同意他們在一起,還給江和平介紹了現在的妻子林崢,後來雙方迫於壓力,就分開了,江和平跟林崢結婚了。孫靜認識了李立,沒多久也結婚了。但兩個人都不甘心,盡管結了婚,也依然藕斷絲連,後來有了個女兒。但李立並不知道那女孩兒不是他的,盡心盡力的撫養。你媽媽出事那天,李立其實是給江和平管轄的地域運建築垃圾,江和平並不知道那天的司機是李立,也不知道李立會為了多賺點兒錢把其他的司機打發了,說他一個人就夠了。結果,出了你媽媽的事兒。我當時難受的不得了,就看著你媽媽躺在血泊中……”劉志桀點燃的煙已經快要燒完了,煙灰很長的一截搖搖欲墜,拿煙的手顫抖著,煙灰也隨著掉落,掉落到茶幾上四散開來。雖然已經過去十八年了,劉志桀仍是忘不了深愛的妻子。

“爸……”

“爸爸沒事兒。”劉志桀眨了眨眼睛,掐滅了煙頭。繼續說著。“那一刻我真的恨不得殺了李立,真的。按規定,李立要做出相應的賠償。但是李立認為自己是給中建局出車,就去找了江和平,江和平以李立個人自願承擔超負荷工作為由,不予理會。所以,李立根本拿不出賠償款,只能去坐牢了。李立在牢裏,受了我同事不少的‘照顧’。出來時,已經不成樣子了。在李立出來之前,孫靜被查出患有腸癌,已經晚期,無力回天了。所以,就把那女孩兒送到了江和平那裏,沒過多久,孫靜就去了。江和平把孫靜葬在了城西。李立出來後,知道了一切,更是看見李波被老師同學欺負的情景,於是便開始瘋狂的報覆,幸好他舉刀刺向老師的時候,被路過的警察發現,又重新給抓回了牢裏,判了很重的刑罰,本以為這輩子就搭在牢裏了,大家都圖個清靜。哎,一晃十八年,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江和平的兩個女兒也長大了,本來一切多可以很好的,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李立會越獄。”

“所以,那個女孩兒,是江夢?那江夢和李波……”

“不是江夢,是江夏。”

“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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